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形式化作为现代科学发现的秘密以虚构数问题为

来源:现代科学仪器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1-06-16

一、虚构数及数域扩张

1901年,胡塞尔应大卫·希尔伯特(David Hilbert)之邀,在哥廷根数学协会作了两次报告,问题主要涉及算术中的虚构数及数域扩张。

众所周知,算术的原初领域是自然数。顾名思义,自然数就是最自然的数,它们作为数的地位无需辩护。自然数产生于我们的计数行为。一般的数概念就起源于我们在生活世界中的这种基本实践活动。按照胡塞尔的分析,具体的自然数是对“多少”(wieviel)这个问题的回答,是确定了的“多少”。①不同于通行的观念,胡塞尔认为0和1不属于最自然的数,因为严格来说它们恰恰是“多”的对立面,因而是对“wieviel”(如何多?)的负面回答,但这无法在“wieviel”的中文翻译“多少”中准确地体现出来。然而0和1与后文所要讨论的虚构数还不完全是一回事,对于这一点,本文不作深究。参见Edmund Husserl, Gesammelte Werke Band XII, Philosophie der Arithmetik,Mit erg?nzenden Texten( 1890—1901),Hrsg.von Lothar Eley, Den Haag:Martinus Nijhoff,1970,S.129ff。因此,凭借这一概念的本性(或者如下文所述,质料意义)就可以一劳永逸地划出一个由全体自然数构成的区域:自然数域。自然数域是最原初的数域,其元素数目虽然无限,但它却是封闭的。因为除了在回答“多少”这一问题时,或者说在计数时能数到的那些数之外,我们无法任意地往其中添加任何新的东西。一个对象到底属不属于自然数域,是完全确定的。

然而,随着自然数一起诞生的还有对它的运算操作,它是除计数之外获得自然数的另一种方法②参见Edmund Husserl, Gesammelte Werke Band XII, Philosophie der Arithmetik,Mit erg?nzenden Texten( 1890—1901),Hrsg.von Lothar Eley, Den Haag:Martinus Nijhoff,1970., S.182。,并且正是运算才成就了算术这门科学。运算并非某种外在于自然数之本性、额外附加在自然数域上的东西,而是如胡塞尔所言,奠基于自然数的观念之中。③Ibid., S.434.然而,虚构数及数域扩张的问题正是由运算而非计数引起的。

在基本的四则运算中,加法和乘法的实施在自然数域中并不受限,或者说,自然数域对于加法和乘法是闭合的,即任意两个自然数相加或相乘,其结果依然是自然数。但是对于二者的逆运算减法和除法,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。以减法为例,自然数域只允许大数减小数,相反的操作则被禁止。④本文中所谈论的“数域”只是对Zahlengebiet(数领域)的简洁翻译,并非指抽象代数意义上的“域”(K?rper),后者要求对四则运算都封闭,在本文所谈到的数域中,只有有理数域、实数域和复数域才能满足这一要求。而突破这种限制的企图就导致了虚构数及数域扩张的问题。

虚构数的含义是,与划界概念的本性或质料意义相悖的“数”。对于由“多少”这一概念所划定的数域而言,负数和分数就是虚构数。因为它们无法回答“多少”的问题。之所以还能将它们称为数,很大程度上是因为,如果我们在想象中去除对逆运算的限制,那么它们可以被视为这种虚构运算的结果,正如真实的数可以被视为真实运算的结果。因此,虚构数并非像真实的数一样直接源于数概念的质料意义,而是纯粹来自运算,准确而言是来源于对逆运算之限制的去除。随着虚构数的产生,数域也随之扩张。

然而,严格来说,虚构数的存在性和数域扩张的合法性是成问题的。因为自然数始终是由“多少”这一概念所规定的。如胡塞尔所言,“正是这一概念为我设置了界限”①Edmund Husserl, Gesammelte Werke Band XII, Philosophie der Arithmetik, Mit erg?nzenden Texten( 1890—1901),S.435.。既然如此,一个无法被归入这一概念之下的对象,如负数和分数,就不是数,甚至如果它们不能被归入任何概念之下,它们就不存在,而仅仅是空洞的符号。因此,以“多少”概念以及计数行为所一劳永逸地划定的自然数域,也就谈不上什么扩张。试图从逆运算出发来证成虚构数的合法性也是行不通的,因为产生虚构数的恰恰是虚构的逆运算。例如,就真实的减法a-b而言,a > b是必要的前提。自然数概念与适合于它的运算必须是一致的。在此需要强调的是,对逆运算的限制并不像初看起来的那样容易去除。我们可能会认为,一种限制既然已经被注意到了,就预示了被超越的命运。有些人可能还会指出,小数不能减大数的限制违反了普遍性和对称性的要求,后者甚至可以被上升为科学的美学标准。然而,若要采取这一立场,我们必须首先超越自然数域,从扩张之后的整数域的角度去看待减法,因而有窃题之嫌。从自然数的质料意义出发去设想一种去除了限制的减法是悖谬的(Widersinn),因为比如我只有两个苹果,那么当然就无法吃掉三个。再比如,父亲生儿子是理所当然的,但是儿子生父亲则是荒谬的,我们无法有意义地主张,“生”这一关系也应该遵循对称美。②例如,帕斯卡曾认为从0减去4纯粹是胡说。参见莫里斯·克莱因:《古今数学思想》( 第一卷),张理京、张锦炎、江泽涵译,上海: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2年版,第291页。